重生回到牛市起点,我毅然全仓福斯特,
看着所有股票一飞冲天唯独它纹丝不动,
在全民狂欢中我被所有亲友嘲笑为“A股第一傻叉”;
大盘突破6000点那天,整个社会陷入癫狂,
连扫地大妈都谈论股票,只有我的账户依然绿色黯淡;
当暴跌突然降临,福斯特跟着崩盘30%时我差点跳楼;
但就在全世界绝望割肉时,
它突然开始逆势拉升,单周暴涨200%,
最终成为人类金融史上唯一突破万元大关的股票——
而我发现,我们不过是资本围棋里一颗被提前摆好的棋子。
记忆像断头的闸刀落下,最后定格在楼顶猎猎的风和账户余额那串零之间的眩晕——然后猛地倒带、嗡鸣、炸开!
我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叶都呕出来,鼻腔里却闯进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味。烟味、汗味、隔夜泡面味,还有……希望燃烧殆尽的焦糊味。眼前是闪烁的K线,红的绿的,蜿蜒如蛇,爬满了好几块屏幕。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响和同事们压抑又兴奋的低吼。
“操!又板一个!老子这个月奖金有了!”
“券商!妈的券商真是亲爹!”
我茫然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上正停留在一个股票论坛的界面。日期刺目地显示:20XX年X月X日。
牛市……起点?
心脏像是被高压电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血液轰隆隆地冲向四肢百骸。我重生了?回到了这场史诗级牛市刚刚抬头的时刻?
狂喜只持续了半秒,就被前世的记忆狠狠抽了一耳光。那场全民癫狂,那场最终埋葬了无数希望的雪崩,还有……我那支买了就从来没动过,最终在暴跌里第一个粉身碎骨的“仙股”——
福斯特(FST)。
光伏胶膜龙头,技术壁垒高,市占率全球第一,基本面扎实得能当砖头砸人。可偏偏,在这场资金推动的疯牛里,它像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石头,死死趴在地板上,任你百花齐放,我自岿然不动。直到崩盘,它才用连续跌停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感。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块石头绊倒,摔得尸骨无存的那一个。
那么这一世……
我猛地抬起头,眼球因为激动布满血丝,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戳向交易软件。登录,银证转账,所有资金,全部挂单!
买入!福斯特!
价格?现价!数量?全仓!
确认键按下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不是预想中的如释重负,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决绝。我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果然。
牛市的车轮开始轰隆启动,最初是慢坡,然后越来越陡,最后成了近乎笔直的、冲向云霄的绝壁。每一天,开盘即是高潮。券商股集体涨停,银行保险大象起舞,中小创更是群魔乱舞,一天翻倍都不是梦。
整个营业部,不,整个城市,整个国家都浸泡在一种越来越浓的狂热里。电梯里,餐馆中,甚至公共厕所门口,人人都在谈论股票,眼睛发光,面色潮红,计算着今天又赚了几平米的房钱。
只有我的账户,是唯一的异类。
那代表福斯特的代码,和它的走势一样,死气沉沉。每天波动不超过两个点,大盘长阳它微涨,大盘微调它小跌,像是一潭吹不进风的死水,绿得那么认真,那么刺眼。
“哎,小张,今天怎么样?又抓个涨停吧?”同事老王端着枸杞保温杯溜达过来,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我的屏幕,那一点绿色让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哟!你这……福、福什么特?还在手里呐?这行情猪都飞上天了,你这……守着一棵歪脖子树,图啥呢?”
我咧咧嘴,没说话。
电话响了,是老家一个远房表舅,声音兴奋得变调:“大侄子!听我的!全仓杀进‘神车’!闭上眼数板!你那什么光伏膜赶紧扔了!那玩意儿是人玩的?牛市的耻辱!”
我妈也忍不住打来电话,语气小心翼翼:“儿啊,你三叔说……你股票没买好?是不是……让人骗了?要不咱找个明白人问问?”
群里更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每次有人晒出盈利截图,后面总会默契地跟上一句:“@我,看看福斯特今天涨了没?”“致敬A股最后的守株待兔人!”“福哥今天依旧稳定发挥,绿得我心旷神怡。”
我的代号,从最初的“那个买福斯特的傻子”,进化成了“A股第一傻叉”。
我沉默地看着。收盘后,走过人声鼎沸的营业大厅,那些因为盈利而红光满面的脸,像是一幅流动的浮世绘。我回到逼仄的合租房,窗外城市的霓虹彻夜不息,仿佛在庆祝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宴。而我,是唯一那个没有被邀请的客人。孤独像潮水一样拍打过来,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交易软件里那顽固的绿色横线,巨大的自我怀疑会变成冰冷的汗珠浸透后背。
我真的……对了吗?重来一次,难道只是为了更彻底地证明自己是个笑话?
信念的堤坝,在日复一日的寂寞盘整和嘲讽冲刷下,悄悄松动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直到那一天。
大盘,突破了6000点。
整个社会彻底疯了。新闻里,主持人用近乎嘶吼的声音播报着这一历史性时刻。街边的麻辣烫摊子,老板娘一边擦桌子一边用手机看盘,嘴角咧到耳根。公司楼下扫地的大妈,都能和保安侃侃而谈“压力位”和“突破形态”。朋友圈被盈利截图刷屏,仿佛人人都是股神,财富自由指日可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 collective hysteria(集体癔症)的味道,甜腻而危险,像极了沸腾的糖浆,下一秒就能将所有人彻底凝固。
那天,营业部里开了香槟。金色的泡沫喷溅得到处都是,人们欢呼,拥抱,眼里闪烁着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炽热光芒。
有人看到了我,硬是把我也拉了过去。“哎!咱们这儿还有个最‘稳健’的!说!福斯特今天涨了多少?有没有百分之零点一?哈哈哈!”
无数道目光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戏谑和优越感。在巨大的集体狂欢中,异类总是显得特别扎眼。
我的手机屏幕亮着,那根代表福斯特的、几乎走成直线的心电图,在满屏绚烂的红色涨停中,绿得那么卑微,那么不合时宜,像盛世华袍上的一块补丁。
我勉强笑了笑,嘴唇干裂。香槟的泡沫溅到手背上,冰凉。
那天之后,天空的颜色似乎开始变了。起初无人察觉,狂欢的乐声太大,盖过了远方的雷鸣。
调整来了。
一开始,人们称之为“健康回调”、“千金难买牛回头”。抄底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但回调变成了下跌,下跌变成了暴跌。
一根根阴线,从开始的温柔试探,迅速演变成毫无抵抗的屠杀。涨停板消失了,跌停板开始排队,从几十家到几百家,最后演变成蔚为壮观的千股跌停。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笑容从人们脸上消失,换上了惊疑、恐惧,最后是绝望。营业部里再也听不到笑闹,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偶尔响起的、带着哭腔的咒骂。
我的福斯特,它终于动了。
在大盘第一次巨幅跳水的那个周一,它没有丝毫意外地,一头栽了下去,-5%,-8%,最终毫无尊严地死死封在跌停板上。
绿色的-10%数字,像一枚冰冷的印章,盖在了我的心脏上。
第二天,大盘略有反弹,它继续跌停。
第三天,一字跌停。封单几十万手,绝望得让人看不到一丝光亮。
30%。短短三天,市值蒸发三分之一。
我坐在电脑前,四肢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房间里死寂,只有机箱风扇的嗡嗡声,吵得人头皮发麻。屏幕上那根绝望的直线,和我前世跳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完美重合。
重来一次……结果……一模一样?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攫住了我。喉咙发紧,呼吸困难。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噪音。我冲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燥热的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涌进来,楼下是车水马龙。那一刻,楼顶的风声仿佛又一次在耳边呼啸。
我输了。而且输得比上一世更早,更惨。我这条捡回来的命,这个自以为是的重生笑话,马上就要以同样可笑的方式结束了。
我扶着窗框,手指用力得泛白,胃里翻江倒海。
就在意识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边缘,我不知怎么地,视线死死钉在屏幕上。
福斯特的跌停板上,那几十万手的封单……
在变化。
最底下的挂单,开始消失了。
不是被吃掉,而是……主动撤单?
一开始很慢,几百手几百手地消失,然后速度越来越快,几千手,几万手地凭空蒸发!
心脏漏跳了一拍。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就在封单几乎撤掉一半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一笔天文数字般的买单轰然涌入,像一枚精准的导弹,瞬间击穿了跌停板上所有剩余的卖盘!
跌停板,打开了!
价格曲线如同一条濒死的鱼猛地挺起身,从那条绝望的直线垂直向上蹿去!
-8%!-5%!翻红!+3%!+8%!
几乎在眨眼之间,分时图拉出了一根九十度的、令人窒息的直线!
这……这怎么可能?!
我彻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冲上头顶,嗡嗡作响。
收盘后,福斯特奇迹般地从跌停板拉起,翻红上涨百分之二。论坛里一片哗然,但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垂死挣扎,下跌中继。
然而第二天,大盘继续暴跌,福斯特却低开高走,再次收出一根坚挺的阳线。
第三天,大盘稍有企稳,福斯特,涨停了。
没有任何明确的利好,没有任何机构的推荐。它就像一颗被自行赋予了生命的棋子,突兀地、违背所有常识地,开始了自己的独舞。
第四天,继续涨停。开盘即封死,毫无悬念。
第五天,还是一字涨停。
市场的目光,终于从全面的恐慌中,被这朵逆势绽放的、诡异的花朵吸引了过来。质疑、猜测、追悔、疯狂开始滋生。
一周。
仅仅一周时间。
福斯特从那个无人问津的“牛市耻辱”,从那个暴跌中第一个崩盘的“垃圾股”,实现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跨越。
单周涨幅,百分之两百。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大盘依旧在熊市的泥潭里挣扎,每一次微弱的反弹都迎来更凶狠的下跌。但福斯特,已经完全脱离了地心引力。
它不再看大盘的脸色,不再理会任何技术指标。它上涨的理由,似乎只剩下“上涨”本身。
百分之三百,百分之五百,百分之八百……
新闻开始报道,分析师们仓促地出着离谱的研报,试图用“价值重估”、“技术革命”、“全球碳中和绝对龙头”来解释这一切,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它成了市场上最亮的星,也是最难解的谜。所有人都在问:为什么?
直到那一天。
股价突破了万元关口。
人类金融史上,前所未有。一支万元股,诞生在熊市深处。
整个市场寂静了。那种寂静,比暴跌时更令人窒息。
我坐在电脑前,账户里的数字是一个天文数字,一个足以买下任何梦想的数字。但我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屏幕上,是福斯特那陡峭得几乎折断的月K线图,像一座凭空拔地而起的绝壁,孤独地耸立在熊市的一地鸡毛之中,散发着冰冷而诡异的光芒。
我忽然想起了重生第一天的那种决绝。那种仿佛被无形之手操控着全仓买入的“直觉”。
真的是直觉吗?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城市依旧繁华,只是少了些喧嚣,多了些劫后余生的疲惫。霓虹灯闪烁,勾勒出资本的冰冷轮廓。
我,还有那些狂欢的、绝望的、追逐的、割肉的每一个人,我们所有的悲喜,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判断和信念……
或许,都只是在一盘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资本围棋里。
而我,不过是恰好被提前摆好的那一颗棋子。
无声无息。
风吹过,楼很高,下面车流如织,一切如常,却又彻彻底底地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