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园的投资哲学中,“投资嘴巴相关”与“锁定三大慢性病”的策略始终贯穿其价值体系。他曾多次强调,随着人口老龄化加剧,高血压、糖尿病、心脑血管疾病这三大慢性病领域将诞生“中国版的诺和诺德”。
在这一逻辑框架下,糖尿病因其庞大的患者基数、终身治疗需求及国产替代的确定性,成为最具爆发力的细分赛道——中国糖尿病患者已突破2.33亿,相当于每6人中就有1位患者,且呈现年轻化与并发症高发的双重特征。
这种切身体会在日常生活中尤为深刻:身边越来越多的朋友加入“糖友”行列,每日注射胰岛素成为他们生活的常态。
但早年间可不是这样,那会儿胰岛素全靠进口,一支贵得吓人,普通人家根本扛不住。而甘李药业,就是从解决这个“打不起针”的难题起家的,这故事得从25年前说起。
甘李药业:一场打了25年的胰岛素翻身仗——从北大湖边到全球市场,就为争口气搞出自己的技术
一、北大湖边的约定:两个北大学子要自己做胰岛素
1995年冬天,北大未名湖边的石凳上,两个中年人蹲了一下午。甘忠如刚从美国默克公司辞职回国,手里攥着能自己做出胰岛素的关键技术;他的老同学李一奎,当时已经有了自己的药厂通化东宝,可俩人都盯着一个扎心的事——中国4000万糖尿病患者,救命的胰岛素全靠进口,一支卖300块,差不多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有患者为了省钱,本来一天该打两针,偷偷改成三天打一次,最后并发症严重到截肢,这事儿成了俩人心里的疙瘩。
“咱自己做!”李一奎拍了拍甘忠如的肩膀。1998年,甘李药业在北京亦庄一间旧厂房里开了张,名字里“甘”是甘忠如,“李”是李一奎,打算一起吃苦一起干。通化东宝拿了2079万现金,占41.5%的股份,说了算;甘忠如用技术入股,占30%的股份,负责搞研发。俩人说好:通化东宝负责卖二代胰岛素,甘李专心研究更先进的三代胰岛素。
头三年创业,日子苦得很。实验室没有恒温箱,就用棉被裹着试剂保温;买不起进口的离心机,几个年轻人轮着摇手动的;最穷的时候发不出工资,甘忠如偷偷把家里房子抵押了凑钱。1998年底,实验室突然有人喊起来——中国第一支能和进口货比的胰岛素做出来了,纯度一样,成本却少了一半!后来这技术给了通化东宝,他们做成“甘舒霖”上市,一支卖150块,到2005年,市场份额超过30%。有个农村老太太拎着一篮鸡蛋来厂里,说:“以前打不起针,现在能天天打了,你们真是救星啊。”
二、闹分家:一个想赚钱,一个想搞技术
2005年,甘李做出了中国第一支三代胰岛素“长秀霖”,第一年就卖了1个亿。但这时候,甘李和通化东宝的日子过不到一块儿去了。通化东宝想靠二代胰岛素“甘舒霖”多赚钱,甘忠如却铁了心要把70%的钱砸在三代胰岛素上——他觉得,三代胰岛素更像人体自己分泌的,打了不低血糖,管的时间还长,是打破外国药企垄断的关键。
矛盾在2010年彻底摆到了台面上。甘李找了启明创投,拿了7000万投资,对方占14%的股份。这么一来,通化东宝的股份被稀释到29.43%,说话没以前管用了。李一奎想再投钱保住控制权,被甘忠如拒了:“研发方向不能让赚钱的想法说了算。”
2011年3月,谈了42个月,俩人总算谈妥了分家:通化东宝拿4亿现金,把手里29.43%的股份全卖给甘李,彻底退出,当时甘李估值差不多13.6亿。这价格是讨价还价来的——通化东宝想按10亿算,甘李说三代胰岛素花了太多钱研发,最后定了13.6亿。技术上也划清界限:甘李拿二代胰岛素的专利,但42个月(到2014年)后才能卖;通化东宝拿三代技术,同样得等42个月才能生产。协议里还写明,谁提前违规,就得赔1.2亿,还得补市场损失。
有人说甘李这是自断财路,甘忠如却认准了:“攥紧拳头才能打硬仗。咱就专心做三代,做到最好。”通化东宝拿着4亿现金,没料到这会让它错过三代胰岛素的好时候。
三、最惨的时候和上市:从被骂到成功敲钟
2014年,甘李第一次申请上市,眼看着要成了,湖北的销售团队却被查出给医生塞钱,总共277万,7个人被抓了。证监会直接叫停了申请,公司成了行业笑柄,估值掉了一大截。
甘忠如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三天,出来就一句话:“错了就得改。”他请了国际大会计师事务所,整个公司重新搞合规,连请医生吃饭都定了规矩——人均不能超过100块,还得开发票留记录。销售团队砍了一半,留下的都得考“合规证”。
这次彻底整改成了转折点。2020年6月29日,甘李药业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股票代码603087,上市当天股价大涨,市值冲到244亿。72岁的甘忠如站在台上,对着镜头鞠了一躬:“国产胰岛素能有今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整个团队熬了22年。”那时候公司已经连续好几年赚钱,胰岛素卖得稳,市场份额也大,符合主板上市的要求。
上市才21天,甘忠如就辞了总经理,把活儿交给跟着自己15年的北大博士王大梅:“该让年轻人上了。”
四、卖到国外:巴西总统都来帮忙
2023年,巴西总统卢拉访华,特意提了个事:“我们1500万糖尿病患者用不起进口胰岛素,你们能不能帮忙?”甘李的人去巴西里约热内卢看了,患者凌晨3点就去药店排队,黑市上的胰岛素价格是正规渠道的5倍。
谈了三年,双方定了个让人吃惊的合作:10年给巴西供2亿支胰岛素,第一年就给2000万支,能满足当地58%的需求;甘李帮巴西建生产线,药价比欧美企业低40%,还教他们技术。签约那天,巴西卫生部长说:“这是21世纪最牛的医疗合作。”当地媒体写:“中国药企带来了‘打得起胰岛素’的自由。”
现在,甘李的药已经卖到20个国家。美国FDA(食品药品监督局)的人来厂里检查,看着纯度报告说:“你们的杂质只有我们标准的三分之一。”一旦通过认证,就能闯进诺和诺德、礼来这些外国大药企占着的欧美市场。
五、死磕技术:三代胰岛素硬啃了五年
搞三代胰岛素,差不多是中国医药行业的一场“长征”。甘忠如带着团队在通州租了块荒地,搭了简易厂房,吃住在厂里,最长三个月没回家。有次提纯技术卡住了,他三天三夜没合眼,盯着仪器看数据,最后趴在实验室的行军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计算公式。
他们啃下了三个硬骨头:纯度做到99.9%,比外国药企的杂质少三分之二;自己搞全产业链,把成本从38块压到18.7块,比外企低40%;2005年“长秀霖”获批时,有个老糖友试打了半个月,拉着医生说:“这药真管用,以前打完手抖心慌,现在跟没打一样!”
2021年国家集中采购成了关键一战。甘李的“长秀霖”报了4.36元一支,一下子把市场份额从10%冲到24%,2024年更是到了27%,快赶上诺和诺德的35%了。而通化东宝2015年推出的“长舒霖”,因为侵犯专利被甘李告了,2024年输了官司,赔了6131万,连“长舒霖”这个名字都不能用了。后来靠降价(甘精胰岛素48.71元一支),三代胰岛素的市场份额才提到9%,但利润只剩20%,研发投入只占收入的8%,远不如甘李的20%。
六、不止胰岛素:以后要做更多药
现在的甘李,早就不只是卖胰岛素了。山东临沂的智能工厂里,AI检测仪一秒钟能查30支药的纯度,产能比以前多了两倍,成本降了15%。正在研发的药里,有个两周打一次的GLP-1,效果比国际巨头的司美格鲁肽还好12%,对糖尿病患者降血糖的效果也更明显。
他们还打算搞“组合拳”:胰岛素+GLP-1+口服药,让患者有更多选择。2024年,国外的收入已经占17%,目标是30%。甘忠如的办公室里,没挂啥名画,就一张1998年团队在旧厂房的合影,还有个胰岛素模型。他每天早上七点到公司,先去实验室转一圈,看数据比看股票认真。有人劝他上市后把股份卖了换钱,他摆手说:“钱要花在研发上——得做出比外国更好的药。”
七、说到底:有自己的技术比啥都强
回头看甘李和通化东宝这25年,其实就是两种做生意的思路在较劲。甘李宁愿短期不赚钱,也要攥紧三代胰岛素的技术,18年从跟着别人做到超过别人;通化东宝想着靠成熟产品快点赚钱,结果在创新上落了后,2024年三代胰岛素的市场份额只有9%。
对千万“糖友”来说,可能不知道甘李这个名字,但手里那支不贵又好用的胰岛素,早就悄悄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就像甘忠如当年回国时说的:“外国人能搞出来的,中国人凭啥不行?”
这场打了25年的翻身仗证明:做药这行,选对技术方向,比一时赚多少钱更能决定能不能长久。而最好的创业故事,从来都不只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让日子过得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