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底以来,浙江祥源控股集团(下称“祥源系”)爆发大规模金融产品兑付危机,涉及资金规模140亿至200亿元,上万名投资者的本金与收益深陷兑付泥潭。这场始于浙江金融资产交易中心(下称“浙金中心”)产品逾期的危机,不仅撕开了祥源系数十年高杠杆扩张的伤疤,更折射出民营房企在行业下行周期中,从资本端到实体端的系统性风险,成为区域性金融风险的典型样本。
一、风暴骤起:百亿产品逾期引发市场震荡
危机的爆发并非毫无征兆。早在2024年10月,浙金中心已被取消金融资产交易业务资质,仅保留存量业务处理责任;同期,祥源系旗下公司开始出现票据逾期,资金链压力初现。但真正的崩塌始于2025年11月28日——祥源系通过浙金中心发行的首批金融产品到期未能兑付,初期零星投资者的催办尚能获得回款,市场情绪尚未恐慌。
转折点出现在12月3日:祥源系产品出现大规模到期无法兑付,浙金中心平台提现功能直接关闭,兑付危机彻底浮出水面。短短数日内,数百款祥源系产品陷入逾期,涉及投资者超1万人,部分投资者单人持仓金额达数百万元,不少家庭的养老钱、积蓄被深度套牢。
危机迅速传导至资本市场。12月7日晚,祥源系控股的三家上市公司——祥源文旅(600576.SH)、交建股份(603815.SH)、海昌海洋公园(02255.HK)紧急发布公告,与逾期产品“切割”,声明上市公司不承担任何兑付及担保义务,且生产经营“一切正常”。但市场信心已然崩塌:12月8日,交建股份一字跌停,祥源文旅、海昌海洋公园股价大幅下挫,祥源系资本版图的信任基石摇摇欲坠。
面对愈演愈烈的危机,浙江省政府联合绍兴市政府迅速介入,成立专项工作班子开展调查处置,试图遏制风险扩散。
二、祥源系的扩张版图:地产为核,文旅铺路的资本游戏
祥源系的崩塌,离不开其创始人俞发祥数十年搭建的资本帝国。这家总部位于浙江绍兴的民营企业,由俞发祥于1992年创立,从最初的商贸业务起步,逐渐锚定“房地产开发为核心,文旅产业、基础设施建设为两翼”的布局,俞发祥本人也一度以140-145亿元身家登顶绍兴嵊州首富。
巅峰时期的祥源系,总资产规模约600亿元,手握50余个文旅项目,囊括6处世界遗产、12个国家5A级景区,地产板块年销售额曾达200-300亿元;资本层面,通过控股祥源文旅、交建股份、海昌海洋公园三家上市公司,形成“实体+资本”的双轮驱动模式。
看似庞大的版图背后,是高杠杆的扩张逻辑:祥源系依赖外部融资支撑文旅项目的长线投入与地产板块的规模扩张,而文旅项目回报周期长、地产行业下行带来的回款压力,早已为后续的资金链断裂埋下伏笔。
三、暴雷症结:高杠杆、监管真空与资金腾挪的三重困局
祥源系的危机,是多重矛盾叠加的必然结果。
直接导火索来自地产下行与高杠杆的反噬。祥源系长期采用“低息融资、高息投资”模式:以4%-5%的成本通过浙金中心向投资者募资,却将资金投入年化成本8%-9%的地产项目,利差倒挂持续消耗现金流;叠加房地产行业整体下行,其300亿元存量地产货值难以变现,2024年底到期债务高达89亿元,而账上可动用资金仅32亿元,债务缺口难以填补。
产品端的监管真空放大了风险。祥源系在浙金中心发行的金融资产收益权产品,起投门槛20万元,以祥源控股及俞发祥的连带保证作为增信,但浙金中心早在产品发行前已被取消交易资质,监管缺位下,产品沦为祥源系的“自融工具”——所谓的“底层资产”多为旗下地产项目应收账款,且存在“自己给自己担保”的问题,风险无法有效分散。
更致命的是资金腾挪乱象:2024年浙江证监局查明,俞发祥曾指使祥源文旅通过虚构资产收购套取4.1亿元上市公司资金,控股股东对上市公司的资金占用,进一步掏空了祥源系的资本根基。
四、连锁反应:多米诺骨牌下的实体与资本双重冲击
兑付危机的冲击波,已从金融产品端蔓延至祥源系全产业链。截至12月8日,祥源系已有10家公司登上上海票据交易所“持续逾期名单”,合计逾期余额3737.75万元;部分子公司因欠税被公示,多家主体被列为被执行人,高管遭限高,实体经营陷入停滞。
资本市场的连锁反应同样剧烈:三家上市公司的“切割式公告”未能挽回市场信心,交建股份的跌停,祥源文旅、海昌海洋公园的股价下挫,不仅让二级市场投资者蒙受损失,更让祥源系通过上市公司再融资的渠道彻底堵塞。与此同时,聚集在浙金中心、祥源控股总部的投资者发起维权,要求兑付本金与收益,群体性风险持续升温。
五、警示
这场危机留给市场的警示尤为深刻:对投资者而言,“低风险高收益”的类固收产品可能暗藏自融、监管缺位的陷阱,底层资产的真实性与增信措施的有效性需审慎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