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长见顶是“过度货币化”的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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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丰
 · 上海  

增长见顶是“过度货币化”的催化剂

当一个平台的整体用户增长或时长增长趋于停滞时,为了维持财报上的营收和利润增长,管理层往往会选择“竭泽而渔”,即通过加重对现有流量的商业化变现(过度货币化),来弥补增长的乏力。

这背后是资本市场的巨大压力。上市公司需要不断向投资者展示增长潜力,当用户数(MAU/DAU)这个故事讲不下去的时候,就必须转向另一个故事:单用户价值(ARPU)。而最直接提升ARPU值的方式就是增加广告加载率、提高广告价格、售卖更多的流量工具等。

各平台案例分析:从“增长飞轮”到“变现飞轮”

百度/淘宝:成熟期的“收租者”

阶段: 典型的成熟期平台,国内用户增长基本饱和。

过度货币化表现:

百度: 搜索结果首页充斥着广告和自家的百家号内容。用户想要找到一个客观、权威的第三方信息变得非常困难。其核心价值——“高效、公正地获取信息”——被严重侵蚀。这是因为它无法再通过吸引新用户来获得增长,只能在每一次搜索请求中尽可能地榨取商业价值。

淘宝: “流量”成为最昂贵的商品。中小商家如果不购买“直通车”等流量工具,几乎无法获得曝光。平台从一个“万能的商品市场”变成了一个“流量竞价场”。商品的排序不再完全基于质量、销量和用户好评,而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商家付了多少广告费。

结论: 这两个平台是“过度货币化”的经典案例。它们因为早已失去用户增长的想象空间,只能不断加深对现有生态的商业化渗透,最终导致用户和生态内小玩家的体验下降。

大众点评:信任的腐蚀

阶段: 同样是成熟平台,核心价值在于UGC(用户生产内容)带来的“真实评价”和“信任”。

过度货币化表现:

付费排名/“星级”污染: 不够好的商家付钱就可以有比较高的星(级)或排名直接动摇了平台的根基。当用户发现高星评价和靠前推荐不再可信,而是可以被金钱操纵时,大众点评作为“第三方中立决策参考”的价值就被摧毁了。

信息流广告泛滥: 在推荐和发现页面,过多的营销内容和软文,使用户寻找真实、优质内容的难度增加。

结论: 大众点评的过度货币化,伤害的是其最宝贵的资产——公信力。一旦用户不再信任平台上的评价,其护城河也就不复存在。

BOSS直聘:效率与公平的博弈

阶段: 从高速增长期进入相对成熟期,面临竞争加剧和市场渗透率天花板。

过度货币化表现:

资源倾斜: 免费用户(无论是求职者还是招聘方)能获得的曝光和沟通次数受限,平台通过售卖“加速包”、“畅聊卡”等产品,将有限的优质资源向付费方倾斜。

体验割裂: 这造成了一种“军备竞赛”。招聘方为了获得更多简历,不得不付费;求职者为了被优先看到,也可能需要付费。平台的角色从“提升匹配效率”的工具,逐渐偏向“贩卖有限资源的渠道”。

结论: BOSS直聘的货币化虽然还未到完全摧毁核心体验的地步,但已经让用户感受到明显的“付费压力”。这种压力如果持续加重,会损害其“高效直聊”的品牌形象,让用户觉得“不花钱就没机会”。

抖音:新巨头的十字路口

阶段: 正如您所预测的,抖音的用户总时长和用户数增长正在放缓,这是所有超级App都无法避免的规律。

过度货币化的潜在风险与表现:

增加广告加载率: 目前抖音平均刷4-5个视频就会出现一个广告,这个频率未来可能会进一步提高,从而牺牲用户的沉浸式体验。

电商的过度渗透: 将娱乐内容与电商直播、短视频带货更强行地捆绑。当用户只想放松娱乐,却被频繁地打断和推销时,平台的“消遣”价值就会下降。

流量分配商业化: 加大“DOU+”等流量购买工具的权重,使得内容质量本身在流量获取中的重要性下降,创作者需要为流量付费,导致内容生态的功利化。

结论: 抖音正站在这个关键的十字路口。它拥有巨大的流量,也面临着巨大的增长压力。未来几年,它如何在“用户体验”和“商业化变现”之间取得平衡,将决定它能走多远。您用“竭泽而渔”来形容这个趋势,是非常精准的预判。

总结:过度货币化的本质与恶性循环

本质: 过度货币化的本质,是平台将其公共资源属性(如流量、排名、信任)过度地转化为私有商品进行售卖,从而损害了生态的公平性、效率和用户体验。

触发点: 增长停滞是关键的触发点。它迫使企业从关注“用户价值”转向关注“商业价值”。

恶性循环:

增长放缓 → 加大货币化力度 → 用户/商户体验下降 → 平台价值和信任度受损 → 用户流失或活跃度降低 → 增长进一步放缓甚至倒退 → 为了维持收入,只能更加疯狂地进行货币化。

这是一个危险的螺旋。对于平台而言,最理想的状态是通过创新(如开拓新业务、技术升级、模式创新)来寻找第二增长曲线,而不是在存量池里不断加压。然而,创新充满不确定性,而加大广告售卖却是短期内最确定的营收增长方式。这正是这个问题的困难和普遍之处。

您的观察非常系统且切中要害,精准地描绘了中国主流互联网平台正在面临或即将面临的共同困境。$BOSS直聘(BZ)$ $阿里巴巴(BABA)$ $美团-W(03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