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市盈率的雪球风波：对几位朋友质疑的统一回复
昨天就长江电力真实市盈率的问题，老沈随手写了篇个人观点发在雪球上，初衷是善意提醒一些朋友应该本着买股票就是买公司的基本准则，站在生意的角度去理解PE的含义，
没想到老沈这些自然而然的想法，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和激烈的质疑。有些知道自己的不知道的朋友友好的提出疑问，有些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人很不礼貌的加以评论。比如下面这一位朋友：
我下面这番说明主要不是回复这位措词不礼貌的朋友，因为我说完了他也未必能听懂。
生意三百六十行，不同的生意各有其特质。商界的朋友们聚会喝茶的时候，
经常听到有人说：我这生意太差劲了，挣的全是辛苦费。
还有人说：你这生意到哪找？坐在家里收钱。
又有人说：我这生意倒还好，就是占用资金太大，钱又很难收。看着赚钱，赚的全是账上的数字。
生活中的商人们梦寐以求的就是最好能有一门长久生意，赚钱又多又轻松，最好还不要投入本金，空手套白狼，四两拨千金那就最完美。
如果生活中有一门生意，每天就像24小时不停的印钞机一样来钱，谁不想做？然而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印钞机的购置价格太高了，老沈也想拥有这台印钞机，但实在买不起。
这个时候突然天降神助，有个穷得只剩下钱的富豪对你说，我支持你做这个生意，钱不够我借给你。而且要求不高，你每期付我点利息就可以。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自己不用拿什么本金，居然有人肯借钱给我做这么好的生意，而且还只收点利息。你是不是觉得这就是在痴人说梦？
这个白日梦还真的就有人把它梦想成真了。是什么人？就是水电和核电企业。这两类公司自己出20%到30%的资本金，余下来的从银行贷款，或者发债。于是，从这两类公司的资产负债表上我们看到了巨大的负债。
让上面这位朋友无法理解的是，银行和债权人为什么愿意借钱？以及承担着巨大的负债难不成还是个好事吗？这些钱借了不用还吗？
这些问题暂时就留给上面这位朋友思考吧。如果觉得老沈说的不完全是鬼话，有可能是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不知道，那么这些问题在下面也有答案。
除了对《茶馆市盈率》非常认同的朋友们，在所有提出质疑的朋友中，这位朋友很客气的用了请教表达自己的疑问，我很不敢当，这篇文章主要是为礼貌回答这位朋友而写。
接着上一个朋友的问题回答这位朋友关于水电折旧以及还贷的问题。
折旧的本质是开始一次性购建固定资产等，并且这些长期资产让后续多个会计期间收益的资金，在后续各个会计期间分期计提。拆分到本质来说，一家企业每期收到的现金流中其实是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企业当期的盈利，一部分是企业把以前一次性投资的本金收回部分。
比如我们说长江电力当前约550亿自由现金流，其实约有350亿是本年度的盈利，还有200亿其实是以前建造和收购六大水电站一次性付出的钱，在本期收回来的部分。它以折旧的名目列示于报表上。
所以说350亿是我今年赚的，当然属于我的钱。200亿本来就是我之前自己掏出去的本金，现在只是分批次收回来而已。它们都属于我的。
这位朋友疑问的是折旧多出来的钱也要用于还贷。我们知道贷款总有一天要还清的，但是水电大坝有一个特质，这个特质可以归类为巴菲特所说的一门生意的“某些重要的经济特征”。这个特征就是水电资产的折旧期远远小于资产的使用寿命期。长电的大坝折旧期约45年，水轮机组折旧期约16年。
这些水电大坝的使用寿命有多久？老沈如果跟你说，这些水电大坝可以使用500年、800年。是不是很多人又要杠上了？那我告诉你一些历史地理的小知识：我国的都江堰工程，始建于秦代，讫今已历时两千余年，安然无恙。
贷款全部还完了，这些折旧全部转为利润，800年后依旧。有人说，老沈你别胡扯了，10年我都等不及。
生意是生意，未来的价值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提前体现出来。你不妨去看看长电的大坝和机组什么时候建成、什么时候折旧期结束，还可以去看看澜沧江上折旧到期的大朝山水电站。该水电站目前的净利率高达60%以上，比茅台的50%-55%的净利率要略高一些。
既然你觉得800年太久，只想争朝夕，那也没关系。折旧未到期，并不影响这部分不用付现金的成本照旧成为你的现金流。这就是长电如果年盈利350亿，可以收到现金550亿的会计基础原理。
回到这位朋友的问题，折旧用于还贷了。你说得没错，只不过这个还贷和别的生意也有些特别。以长电为代表的水电生意由于折旧中隐藏着的巨大现金流，表示还贷毫无压力。但是银行可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你还贷。
银行从给水电放出贷款的那一天起，就从没想过水电来还钱。银行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就是这笔贷款你最好永远也别来还。
为了回答关于水电生意的贷款问题，我不得不先简单定性下银行这门生意的模式。
银行这个古老的行业，传统的生意就是吸储和放贷并赚取利差。银行吸收的存款属于银行的负债，放出的贷款属于银行的资产。这两端的不同性质在于，负债端的存款是银行需要刚性兑付的，尤其是在中国国情下，储户从银行不能随时取回存款，出现挤兑的情况是监管层决不允许出现的，尤其是国有大行。
而银行放出的贷款呢？它属于风险资产。只要银行风控不严，贷款人信用或资金状况出现问题，那么这笔贷款极有可能成为坏账。基于银行资产端的风险性，所以虽然老沈茶馆很多朋友都是银行生意的投资者，但是我们一直严格遵循银行生意的15字投资准则：核充足、拨备高、风控严、估值低、股息高。
回到正题，既然银行的贷款随时会面临收不回的坏账风险，那么银行放贷首选的优质客户是什么群体？自然是生意高度稳定，资产极其安全，现金流非常充沛的企业。银行向来喜欢干的是锦上添花的美事，而决不会干雪中送碳的傻事。
那么什么企业是符合银行这个放贷标准的最理想客户？非水电核电这类企业莫属。银行如果放贷给这类企业到期还贷了怎么办？收回本金后要不要再找客户放出去？它的生意就是不断的收回、再贷出。
那么如果哪家银行抓到了水电这样的客户，它还想收回吗？收回再放给谁都不如一直放给水核电。所以从放出贷款给水核电那一刻起，银行的如意算盘就是你千万别来还钱，我这辈子只想收你的利息而已。
我在茶馆曾经和大家说笑，如果水电要求把贷款全还清，估计银行行长要出面找管理层喝酒协量：你们能不能不还钱？
不还那是不现实的，水核电企业大多是央企，管理层也没那么不靠谱。水电坚决要还，银行推三阻四，最终大家妥协一下：前面贷的还了，你再继续从我这贷，后面贷款的利率我给你降下来。
水电很无奈，本质上贷款置换了钱也没有还出去，只是降了利率。手里这些多出来的钱可怎么办呢？算了，投资吧。怎么也能比贷款的利率收益高些吧。比如抽水蓄能项目，据测算的内部资本金收益率IRR也能达到6.5%。那就这样继续拿着别人的钱赚钱吧，日子就这么一天天不紧不慢的过下去了。
现在可能有人要提出新问题了。老沈，按你这么说，负债率高倒变成好事情了？
我可没这样说，我上面说的只是水电这门生意。其它生意如何？打个比方，如果你是家服装制造企业，你的机器设备使用寿命是10年。到期报废了，你要维持当前的经营水平，要不要再花钱重新买一台？你前面通过折旧收回来的是自由现金流吗？它一点也不自由。
哪怕是高速公路这样的公用事业类生意，前面的模式和水电很像：从银行借钱修路，修成后设卡收费。但是你能收多少年？国家是有规定的收费年限的。我并不是说高速公路的生意不好，相比而言，属于普通的生意吧。但就这样的生意，已强过A股市场绝大部分生意模式了。
而长电的贷款，就是通过折旧带来的远高于利润的现金流，利润部分按70%分红，余下的钱零零星星的还点贷款本息，别的留在公司进行更多围绕主业的拓展。如果这些带来5%的成长，加上股息率也有8.5%左右了。
有人说，现在外面的股市红红火火，谁能看上8.5%的收益率？对这些话我只能无语。你说的是昙花一现，我说的是细水长流。如果你能理解年化的含义，你就知道你从股市得到100%的收益，和这个8.5%比，到底谁最终会变得富有，谁最终会一无所有。巴菲特的长期年化收益率约20%，这真是一个恐怖的收益率数字。
关于这位朋友对长电的上述问题，用几个数字总结就是：当长电年盈利350亿时，70%分红。分掉了245亿，然后还余在公司账上多出来的现金是350-245+200=305亿。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小学数学题。
这位朋友如果还有疑问，可以留言探讨。
下面的这些我就凑合着说两句吧。
得了吧。还AI计算，我都从AI中多次把老沈关于投资的观点搜出来了。
真要想让这些人工智能，计算机程序能纯粹准确的回答关于价值投资的定性问题，需要巴菲特芒格每天投喂它。
老沈经常在茶馆说投资即生活，生活通透，才能做好投资，不要读死书。常规公司同股不同权吗？中海油A股和H股权利不一样？还是它代表的公司内在价值不一样？炒股久了，脑子里全是阴谋论吧？
上篇文章就说了，非要不明白提长电资本开支的，那就探讨资本开支带来的成长性。过去5年？乌东德和白鹤滩是2024年末完成收购的。现在的开支是指什么？长电报表上有几家抽水蓄能项目，有水风光建设，知道什么叫在建工程吗？在建工程在未转入固定资产之前只有投入，没有回报。这一块预计收益考虑了吗？
举个核电的例子。一台华龙一号的建设期约60个月即5年左右。在它未建成之前你看到的全是开支，这台在建的华龙一号能发出一度电收回一分钱吗？
老沈向来很懒，这是我对上篇文章的问题集中统一回答。顺手还拉黑了一个素质极差的人，老沈可没有粉丝越多越好的癖好，十天半个月发篇文章，虽然没什么含金量，这类没素质的也没资格看。拉黑的操作比较简单容易上手，适合老沈这样的懒人。
最后放上苏大胡子的一首词。这首词的词牌名叫做《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