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瑞医药ADC管线浅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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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杉orDarren
 · 山东  

正如我上个月预测的那样,进入9月,创新药板块重拾升势。

上月,无论港股还是A股,创新药板块都有所调整。尤其是CXO,港股平均调整了15%左右,A股也得10%。由于我坚定看好创新药的长景气周期,借调整之机,又逢低买了点。今天,基本把一月调整的给涨回来了。

很多医药大V更喜欢Biotech,牛市嘛,Biotech偏进攻,无可厚非。但我觉得还是要谨慎,如果不能做到跑的更快,配置Big Pharma似乎更稳妥一点。

在我看来,Big Pharma才是真正的平台型医药公司。最近一年来涨势如虹的荣昌生物信达生物君实生物甚至百济神州等离平台型公司还有差距,我更倾向于恒瑞医药

先用一句话回顾一下我对平台型公司的定义:具有客户分散、产品众多且领先、平台化创新、供应链安全及高毛利这五项特征的公司,可称为平台型公司(具体详见我昨天的文章《国瓷材料浅析》)。依据这个标准,在医药行业,恒瑞无疑是最符合的。

与其他医药公司相比,恒瑞医药展现出了强大的“平台”特性:能持续产出多个领先市场的产品,并依靠自身销售和利润循环支持研发,形成了内生增长的正循环。尽管受行业特性所限,无法满足客户分散(支付端为医保或商保)和原材料低廉的要求,但它已是该模式下能做到的极致。

其他如果非要排个序的话,我觉得先是石药集团,然后百济神州信达潜力也比较大,君实和荣昌生物及其他18A,目前更像高风险高回报的“期权”型公司,与“平台型”公司相去甚远。当然这不是说这些公司不优秀哈,只是说,我们不能给未来太多的定价,投资要先立于不败。

真的无所谓优劣,风险偏好不同而已。

现在回到本文的主题:恒瑞的ADC管线。先聊聊什么是ADC。

生物医药的浩瀚星空中,总有一些技术如同彗星般划破天际,照亮整个领域的前行方向。ADC(抗体偶联药物)便是这样一颗璀璨的彗星。所谓ADC,其实是一种精巧的“生物导弹系统”。它由三部分构成:一是能够精准识别癌细胞表面特定抗原的抗体,相当于导弹的导航系统;二是具有强力杀伤作用的细胞毒性药物,也就是导弹的战斗部;三是连接抗体和毒素的连接子,相当于导弹的挂载系统。这种设计理念非常直观:利用抗体的精准性,将高毒性的化疗药物直接投送到癌细胞内部,实现“精确打击”,从而避免传统化疗“狂轰滥炸”带来的严重副作用。

其实,ADC的概念并非新鲜事物。早在20世纪初,诺贝尔奖得主Paul Ehrlich就提出了“魔法子弹”的设想,希望能够找到一种只攻击病原体而不伤害正常细胞的药物。但直到1975年单克隆抗体技术诞生,这一设想才真正有了实现的基础。2000年,全球首个ADC药物Mylotarg(吉妥珠单抗)获FDA批准用于治疗急性髓系白血病,尽管后来因安全性问题一度撤市,但终究开启了ADC治疗的新时代。如今,ADC已经成为肿瘤治疗领域最炙手可热的赛道之一。

与其他技术路线相比,ADC有哪些优势和劣势呢?

我们知道,在肿瘤治疗的武器库中,ADC占据着独特的位置。与传统化疗相比,ADC的优势显而易见。传统化疗如同无差别轰炸,在杀伤癌细胞的同时也对快速分裂的正常细胞(如造血细胞、消化道细胞)造成严重损伤,导致患者免疫力下降、恶心呕吐、脱发等副作用。而ADC则像精确制导武器,能够显著降低脱靶毒性。以HER2 ADC为例,其疗效远超传统化疗,且副作用 manageable。

与靶向治疗相比,ADC也展现出独特价值。虽然小分子靶向药如EGFR抑制剂、ALK抑制剂等具有口服方便、渗透性好的优点,但容易产生耐药性,且作用靶点单一。ADC则通过内化作用进入细胞,释放毒素,可以克服某些耐药机制。比如T-DM1对曲妥珠单抗耐药的患者仍然有效。

与免疫治疗相比,ADC作用机制更为直接。PD-1/PD-L1抑制剂需要依赖患者自身的免疫系统,对“冷肿瘤”效果有限,且可能引发免疫相关不良反应。ADC则不依赖免疫微环境,直接杀伤癌细胞,起效更快,适用人群更广。

当然,ADC也有其固有劣势。首先是技术复杂度高。ADC的开发需要同时优化三个组件:抗体、连接子和毒素,这远比开发单一药物复杂。抗体需要具有良好的内化能力;连接子需要在血液中稳定,在细胞内高效释放;毒素需要具有足够 potency(通常IC50在pM级别)。任何一个组件的失败都可能导致整个药物失败。

其次是安全性挑战。ADC虽然设计上是靶向递送,但难免有少量毒素在循环中提前释放,导致“on-target off-tumor”毒性。例如T-DXd的间质性肺病(ILD)、T-DM1的血小板减少等。这些不良反应需要密切监控和管理。

第三是生产工艺难度大。ADC的偶联过程复杂,需要严格控制药物抗体比(DAR),保证产品的均一性和稳定性。任何生产偏差都可能影响药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最后是耐药性问题。长期使用ADC可能诱发多种耐药机制,包括靶点下调、内化障碍、溶酶体功能异常、药物外排泵过表达等。这些都需要通过新一代ADC或联合用药来克服。

再看一下ADC当前在国内外的发展状况。

当前,全球ADC领域正处在爆发式增长期。截至2024年,FDA已批准超过15款ADC药物,涉及血液肿瘤和实体瘤多个领域。市场规模方面,2024年全球ADC药物市场规模已突破200亿美元,预计到2030年将超过1000亿美元。这种快速增长得益于多个“明星药物”的推动:第一三共/阿斯利康的DS-8201(Enhertu)2024年销售额突破70亿美元,成为ADC领域的绝对王者;罗氏的Kadcyla、辉瑞的Besponsa、Seagen/武田的Adcetris等也都表现强劲。

ADC技术平台迭代迅速。第一代ADC以Mylotarg为代表,使用不可裂解连接子和小分子毒素,稳定性差,治疗窗口窄;第二代ADC以Adcetris和Kadcyla为代表,改善了连接子技术,但DAR均一性仍不理想;第三代ADC以Enhertu为代表,采用可裂解连接子、高活性毒素和均一的DAR4,实现了“bystander effect”(旁观者效应),对异质性肿瘤效果显著。

中国ADC领域虽然起步较晚,但发展迅猛。2020年荣昌生物的维迪西妥单抗获批用于胃癌治疗,成为中国首个自主研发的ADC药物,具有里程碑意义。随后,科伦博泰的SKB264(TROP2 ADC)、恒瑞的SHR-A1811(HER2 ADC)等纷纷进入上市审批或临床后期阶段。资本市场上,ADC成为最受追捧的赛道之一:科伦博泰凭借ADC管线获得默沙东超过100亿美元的授权合作;石药集团、多禧生物、乐普生物等也都有多款ADC进入临床阶段。

政策方面,国家药监局对ADC药物开辟了绿色审评通道,多个ADC获得突破性治疗认定。医保目录也向创新ADC倾斜,2023年维迪西妥单抗通过谈判进入医保,大幅提高了药物可及性。

ADC的未来发展空间如何?

个人感觉,ADC的未来发展空间令人振奋。从适应症拓展角度看,当前ADC主要集中在HER2、TROP2、CLDN18.2等几个热门靶点,但人类基因组中可能有数百个适合ADC的靶点等待挖掘。特别是某些在癌组织中高表达、在正常组织中低表达的靶点,如B7-H3、B7-H4、PTK7等,都有望成为下一个突破口。

从技术演进角度,第四代ADC正在酝酿中。这些新技术包括:双特异性ADC(同时靶向两个抗原,增强特异性)、条件激活型ADC(在肿瘤微环境中被激活)、免疫刺激ADC(释放免疫刺激剂激活T细胞)、蛋白降解ADC(靶向降解特定蛋白)等。这些创新将进一步扩大ADC的应用边界。

从联合治疗角度,ADC与免疫检查点抑制剂的组合显示出强大潜力。IMMU-132(TROP2 ADC)联合帕博利珠单抗在三阴性乳腺癌中显示出协同效应;Enhertu联合免疫治疗在HER2低表达乳腺癌中也取得积极数据。这种组合可能重新定义某些肿瘤的治疗标准。

从市场潜力看,ADC正从后线治疗向前线推进。Enhertu在HER2低表达乳腺癌一线治疗中击败化疗,将适用人群从20%扩大到50%;T-DXd在HER2阳性乳腺癌一线治疗中也显示出压倒性优势。这种前线化应用将极大扩展市场天花板。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ADC正在突破肿瘤领域,向自身免疫病、抗感染等领域拓展。例如,ADC可能用于选择性清除活化免疫细胞治疗狼疮,或者用于递送抗生素治疗耐药菌感染。这些非肿瘤应用一旦成功,将开辟全新的市场空间。

下边我们分别详细分析一下恒瑞的ADC管线布局及逻辑。

恒瑞医药作为中国创新药龙头企业,在ADC领域布局深远且系统。根据恒瑞2024年报和2025年中报,其ADC管线已覆盖10多个靶点,多个产品进入临床中后期。以下逐一分析。

SHR-A1811:这是恒瑞ADC管线的领航产品,靶向HER2。根据2025年中报,A1811已有6项III期研究在进行中,有的已经商业化,覆盖HER2阳性乳腺癌、HER2低表达乳腺癌、胃癌、非小细胞肺癌等多个适应症。2024年ASCO年会上公布的数据显示,A1811在HER2阳性乳腺癌二线治疗的客观缓解率(ORR)达到79.4%,中位无进展生存期(mPFS)为16.7个月,与Enhertu的DESTINY-Breast03研究数据相当(ORR 79.7%,mPFS 17.8个月)。A1811采用与Enhertu类似的可裂解连接子和拓扑异构酶I抑制剂毒素,DAR值为4,具有明显的旁观者效应。恒瑞选择HER2作为ADC首攻靶点,逻辑清晰:HER2靶点经过多年验证,生物学特性明确,临床开发风险相对较低;同时Enhertu已经验证了新一代HER2 ADC的巨大市场潜力,A1811作为me-better产品,有望分享这一市场。

SHR-A2102:靶向TROP2的ADC,目前处于II/III期临床阶段。TROP2在多种上皮肿瘤中高表达,特别是三阴性乳腺癌、非小细胞肺癌、尿路上皮癌等。A2102采用专有的拓扑异构酶I抑制剂载荷,DAR值优化至6,理论上具有更强的杀伤效力。2024年ESMO Asia公布的数据显示,A2102在经治的TROP2阳性三阴性乳腺癌中ORR达到42.3%,与戈沙妥珠单抗的ASCENT研究(ORR 35%)相比有所提升。恒瑞布局TROP2 ADC的逻辑在于:TROP2市场空间巨大,戈沙妥珠单抗2024年销售额已突破25亿美元;但现有TROP2 ADC仍有改善空间,特别是中性粒细胞减少和腹泻等毒性问题较为突出。A2102通过优化连接子和毒素,有望实现更好的疗效安全性平衡。

SHR-A1904:靶向CLDN18.2的ADC,目前处于I/II期临床。CLDN18.2是胃癌、胰腺癌等领域的新兴靶点,在正常组织中仅限于胃黏膜分化上皮细胞,而在多种消化道肿瘤中异常激活。A1904采用MMAE毒素和可裂解连接子,临床前研究显示对CLDN18.2高表达肿瘤具有强效抑制作用。恒瑞布局CLDN18.2 ADC的逻辑是:虽然Zolbetuximab(CLDN18.2单抗)已经证明该靶点的临床价值,但单抗疗效有限(mPFS约8-10个月);ADC技术可能提供更强的杀伤效果。同时,恒瑞拥有强大的消化道肿瘤临床开发团队和市场资源,有利于该产品的快速推进。

SHR-A2009:靶向c-MET的ADC,目前处于I/II期临床。c-MET是非小细胞肺癌、胃癌等领域的重要耐药靶点,METex14跳跃突变和MET扩增是明确的致癌驱动因素。现有c-MET抑制剂(如特泊替尼、卡马替尼)虽然有效,但耐药问题突出。A2009采用高活性毒素,专门针对c-MET过表达肿瘤,可能克服小分子耐药。恒瑞布局c-MET ADC的逻辑是:c-MET是一个经过验证的靶点,但小分子药物响应率有限(ORR约40-50%);ADC可能为c-MET高度过表达的患者提供更有效的治疗选择,特别是那些对现有靶向药耐药的患者。

SHR-A1921:靶向TIM-3的ADC,目前处于I期临床。TIM-3是免疫检查点分子,主要在T细胞、树突状细胞等免疫细胞上表达,与肿瘤免疫逃逸相关。A1921的创新之处在于将ADC技术与免疫调节相结合:通过靶向TIM-3,一方面直接杀伤TIM-3高表达的免疫抑制细胞,另一方面可能解除免疫抑制,激活T细胞功能。恒瑞布局TIM-3 ADC的逻辑是:单纯的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如抗PD-1)响应率有限(约20-30%);ADC与免疫治疗的结合可能产生协同效应,提高响应率和响应深度。

SHR-A1912:靶向CD79b的ADC,目前处于I期临床。CD79b是B细胞受体组成部分,在B细胞淋巴瘤中普遍表达。Polatuzumab vedotin(CD79b ADC)已经证明该靶点在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中的价值,2024年销售额突破15亿美元。A1912采用新型毒素和连接子,旨在提高治疗指数。恒瑞布局CD79b ADC的逻辑是:血液肿瘤市场巨大,且ADC在血液肿瘤中显示出显著疗效;恒瑞此前在血液肿瘤领域布局较少,通过A1912可以快速进入这一市场。

SHR-4602:靶向PSMA的ADC,目前处于I期临床。PSMA是前列腺癌的特异性靶点,虽然已有177Lu-PSMA放射配体疗法获批,但ADC可能提供不同的作用机制和更方便的给药方式。4602采用新型毒素,专门针对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恒瑞布局PSMA ADC的逻辑是:前列腺癌是男性第二大常见肿瘤,市场空间巨大;现有治疗手段(包括新型内分泌治疗、化疗、放射配体治疗等)仍无法满足晚期患者需求;PSMA ADC可能为这一人群提供新选择。

SHR-1826:靶向B7-H3的ADC,目前处于I/II期临床。B7-H3在多种实体瘤(如肺癌、乳腺癌、神经母细胞瘤)中高表达,而在正常组织中表达受限,是理想的ADC靶点。MacroGenics的B7-H3 ADC(lorigerlimab)已经显示初步活性。1826采用恒瑞自主研发的高活性毒素,临床前数据显示出强效抗肿瘤活性。恒瑞布局B7-H3 ADC的逻辑是:B7-H3是一个新兴靶点,竞争相对较少,可能成为差异化竞争优势的来源;B7-H3在多种肿瘤中高表达,市场潜力巨大。

SHR-4849:靶向B7-H4的ADC,目前处于I期临床。B7-H4是B7家族成员,在乳腺癌、卵巢癌、子宫内膜癌中高表达,与免疫抑制相关。临床前研究表明B7-H4 ADC在三阴性乳腺癌模型中完全抑制肿瘤生长。恒瑞布局B7-H4 ADC的逻辑是:B7-H4是一个高度未满足医疗需求的领域,目前尚无靶向药物获批;恒瑞可能通过率先布局,建立在该靶点的领先优势。

SHR-4394:靶向TF(组织因子)的ADC,目前处于I期临床。TF是凝血途径的关键蛋白,在多种实体瘤(如宫颈癌、肺癌、胰腺癌)中过表达。Seagen的TF ADC(Tivdak)已经获批用于宫颈癌,2024年销售额达到3.5亿美元。4394采用不同的毒素和连接子,旨在提高治疗窗口。恒瑞布局TF ADC的逻辑是:TF是一个经过验证的靶点,但现有产品仍有优化空间;宫颈癌等妇科肿瘤市场虽不如乳腺癌庞大,但竞争相对较少,可能成为利基市场。

SHR-1681:靶向MSLN(间皮素)的ADC,目前处于I期临床。MSLN在间皮瘤、卵巢癌、胰腺癌中高表达,是热门ADC靶点之一。ImmunoGen的MSLN ADC(IMGN901)已经进入III期临床。1681采用恒瑞自主研发的连接子技术,具有更好的稳定性。恒瑞布局MSLN ADC的逻辑是:MSLN在多个难治性肿瘤中高表达,医疗需求未满足程度高;恒瑞拥有强大的妇科肿瘤和胰腺癌临床开发能力,有利于该产品的推进。

SHR-4375:靶向HER3的ADC,目前处于I期临床。HER3是HER家族成员,与EGFR抑制剂耐药相关。虽然HER3单抗疗效有限,但ADC可能提供更强的杀伤效果。第一三共的HER3 ADC(U3-1402)已经显示对EGFR抑制剂耐药的NSCLC有效。4375采用不同的毒素和连接子,旨在提高疗效。恒瑞布局HER3 ADC的逻辑是:EGFR抑制剂耐药是临床常见问题,市场空间巨大;HER3 ADC可能解决这一需求,特别是与EGFR抑制剂序贯或联合使用。

SHR-3792:靶向FRα(叶酸受体α)的ADC,目前处于I期临床。FRα在卵巢癌、肺癌等多种肿瘤中过表达,是热门靶点之一。ImmunoGen的FRα ADC(Elahere)已经获批用于卵巢癌,2024年销售额突破10亿美元。3792采用新型毒素,临床前数据显示出比Elahere更强的活性。恒瑞布局FRα ADC的逻辑是:卵巢癌是妇科恶性肿瘤中最致命的一种,医疗需求高度未满足;Elahere已经验证了FRα靶点的价值,但仍有优化空间。

从整体布局逻辑看,恒瑞的ADC策略具有明显特征:首先是快速跟进(fast-follow)与差异化创新相结合。在HER2、TROP2、CLDN18.2等成熟靶点上,恒瑞采取快速跟进策略,利用自身强大的临床开发和商业化能力,争取市场份额;在TIM-3、B7-H4等新兴靶点上,恒瑞布局较早,试图建立先发优势。其次是技术平台化。恒瑞已经建立了完整的ADC技术平台,包括抗体发现、连接子技术、毒素优化、偶联工艺等,能够高效产出ADC候选药物。最后是适应症选择与现有优势领域协同。恒瑞在乳腺癌、胃癌、肺癌等领域拥有丰富的临床资源和市场经验,这些领域的ADC产品能够得到优先资源倾斜。

针对以上管线,国内外竞争对手情况如何?恒瑞的布局究竟有没有优势?

其实,恒瑞ADC管线面临激烈的国内外竞争,以下逐项分析:

SHR-A1811(HER2 ADC):主要竞争对手是第一三共/阿斯利康的Enhertu(DS-8201)和罗氏的Kadcyla(T-DM1)。Enhertu是当前HER2 ADC的标杆,已在乳腺癌、胃癌、肺癌等多个适应症获批,疗效数据卓越,商业表现强劲。Kadcyla则主要占据辅助治疗市场。国内竞争对手包括科伦博泰的A166(II期临床)、百利药业的BL-M02D1(II期临床)等。恒瑞A1811的优势在于:疗效数据与Enhertu相当,可能具有更好的安全性(ILD发生率较低);生产成本可能更低,具有价格优势;恒瑞拥有国内最强大的肿瘤药销售团队,商业化能力突出。劣势在于:Enhertu已经建立强大的品牌认知和医生忠诚度;Enhertu适应症拓展更快,已经获得多个一线治疗适应症。

SHR-A2102(TROP2 ADC):主要竞争对手是吉利德的Trodelvy(戈沙妥珠单抗)和第一三共的Dato-DXd(DS-1062)。Trodelvy是三阴性乳腺癌领域的标准治疗,2024年销售额突破25亿美元;Dato-DXd在NSCLC和乳腺癌中显示优异数据,预计2025年获批。国内竞争对手包括科伦博泰的SKB264(III期临床,已申报上市)、多禧生物的DAC-002(II期临床)等。恒瑞A2102的优势在于:疗效数据可能优于Trodelvy(ORR 42.3% vs 35%);毒素和连接子经过优化,安全性可能更好。劣势在于:Trodelvy和Dato-DxD已经建立市场先发优势;TROP2 ADC市场竞争激烈,同质化严重。

SHR-A1904(CLDN18.2 ADC):主要竞争对手是安斯泰来的Zolbetuximab(CLDN18.2单抗,已获批)和礼来的CMG901(CLDN18.2 ADC,III期临床)。Zolbetuximab是首个CLDN18.2靶向药,在胃癌一线治疗中显著改善生存(mOS 18.2 vs 15.5个月);CMG901显示优异疗效(ORR 42%)。国内竞争对手包括石药集团的SYSA1801(II期临床)、康诺亚的CMG901(授权给礼来)等。恒瑞A1904的优势在于:ADC技术可能比单抗提供更强疗效;恒瑞在胃癌领域深耕多年,临床资源和专家关系强大。劣势在于:Zolbetuximab已经率先获批,建立市场地位;CMG901进展更快,可能率先成为CLDN18.2 ADC。

SHR-A2009(c-MET ADC):主要竞争对手是强生的Amivantamab(EGFR/c-MET双抗)和默克的Telisotuzumab Vedotin(c-MET ADC,II期临床)。Amivantamab已在EGFR ex20ins NSCLC获批,对c-MET异常也有活性;Telisotuzumab Vedotin在c-MET过表达NSCLC中ORR达到36-52%。国内竞争对手较少。恒瑞A2009的优势在于:c-MET ADC市场竞争相对较少;恒瑞在肺癌领域优势明显,有利于临床开发。劣势在于:c-MET异常在NSCLC中占比不高(约3-5%),市场空间有限;小分子c-MET抑制剂已经部分满足需求。

SHR-A1921(TIM-3 ADC):目前全球尚无TIM-3 ADC获批,主要竞争对手是百时美施贵宝的BMS-986258(TIM-3单抗,II期临床)和诺华的SAR441169(TIM-3 ADC,I期临床)。恒瑞A1921的优势在于:TIM-3 ADC领域竞争较少,可能实现差异化竞争;ADC与免疫调节相结合,机制新颖。劣势在于:TIM-3靶点尚未经过临床验证,开发风险较高;免疫调节ADC的作用机制复杂,临床设计挑战大。

SHR-A1912(CD79b ADC):主要竞争对手是罗氏的Polatuzumab Vedotin(已获批)和基因泰克的基因泰克的(II期临床)。Polatuzumab Vedotin是DLBCL二线治疗标准,2024年销售额突破15亿美元。恒瑞A1912的优势在于:CD79b是经过验证的靶点,开发风险相对较低;血液肿瘤市场庞大。劣势在于:Polatuzumab已经建立市场垄断地位;恒瑞在血液肿瘤领域经验相对不足。

其余管线如SHR-4602(PSMA ADC)、SHR-1826(B7-H3 ADC)、SHR-4849(B7-H4 ADC)、SHR-4394(TF ADC)、SHR-1681(MSLN ADC)、SHR-4375(HER3 ADC)、SHR-3792(FRα ADC)等,大多处于早期临床阶段,面临类似的竞争格局:国际上有1-2个领先产品,国内有若干跟进者。恒瑞的优势在于临床开发效率和商业化能力,劣势在于国际化程度不足,海外市场拓展面临挑战。

总体来看,恒瑞ADC布局的优势在于:管线丰富,覆盖靶点广泛;临床开发效率高,能够快速推进产品上市;生产成本控制能力强,具有价格优势;国内商业化能力突出。劣势在于:首创(first-in-class)产品较少,多为快速跟进;国际化能力有待提高,海外临床经验和注册能力不足;部分领域临床设计经验欠缺(如血液肿瘤)。

再聊聊这种布局是否能给恒瑞创造价值。

窃以为,恒瑞的ADC布局无疑具有巨大的价值创造潜力。从财务角度看,ADC是当前医药领域最具商业价值的赛道之一。假设恒瑞的A1811能够在国内HER2 ADC市场获得30%份额,峰值销售额可能达到50-60亿人民币;A2102在TROP2市场获得20%份额,峰值销售额可能达到30-40亿人民币;其他管线如成功1-2个,每个可能带来10-20亿人民币销售额。合计ADC管线可能为恒瑞带来超过150亿人民币的峰值销售额,相当于恒瑞2024年营收的40%以上。从战略角度看,ADC布局有助于恒瑞巩固在肿瘤领域的领导地位,实现从仿制药到创新药的转型,提升估值水平。

然而,恒瑞的ADC布局也面临严峻挑战。首先是同质化竞争风险。国内HER2 ADC、TROP2 ADC赛道已经拥挤,可能重现PD-1的价格战。其次是国际化不足的风险。恒瑞ADC产品主要针对国内市场,海外权益大多未对外授权,可能错失更大的国际市场。最后是技术迭代风险。ADC技术更新迅速,现有技术平台可能被新一代技术(如双特异性ADC、免疫刺激ADC等)颠覆。

针对这些挑战,我斗胆对恒瑞ADC布局提出以下改进建议(其实有些已经做的很好,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第一,加强差异化创新。恒瑞应当从fast-follow向me-better甚至first-in-class转变。具体而言,可以针对现有ADC的痛点(如毒性大、耐药性强)开发优化产品;或者探索全新的靶点组合,如双特异性ADC;或者开发非肿瘤领域的ADC应用。

第二,加速国际化布局。恒瑞应当积极寻求海外合作伙伴,授权海外权益,借助国际大药企的全球开发能力和商业化网络。特别是对于A1811等领先产品,应当尽快开展国际多中心临床,争取在美国、欧洲等主要市场上市。

第三,优化临床开发策略。恒瑞应当更加注重差异化定位,避免与竞争对手正面冲突。例如,对于A1811,可以探索与PD-1联合用药、用于新辅助治疗等差异化适应症;对于A2102,可以聚焦特定人群(如TROP2超高表达)或特定癌种(如小细胞肺癌)。

第四,加强技术平台建设。恒瑞应当持续投入ADC技术研发,包括新型毒素、连接子、偶联工艺等。特别是应当关注下一代ADC技术,如双特异性ADC、条件激活ADC、蛋白降解ADC等,争取在技术迭代中占据领先地位。

第五,注重联合用药开发。ADC与免疫治疗、靶向治疗的组合可能产生协同效应。恒瑞应当充分利用自身产品线丰富的优势,探索ADC与PD-1(卡瑞利珠单抗)、PARP抑制剂(氟唑帕利)、CDK4/6抑制剂(达尔西利)等产品的组合疗法,构建治疗生态系统。

最后,我们应当理性看待ADC管线的价值。ADC固然热门,但并非万能钥匙。恒瑞应当定期评估管线优先级,将资源集中在最有潜力的产品上,及时终止或卖出前景不佳的项目。同时,应当平衡ADC与其他技术平台(如双特异性抗体、细胞治疗、核酸药物等)的投入,避免过度依赖单一技术。

总之,恒瑞的ADC布局体现了公司战略转型的决心和执行力,具备创造巨大价值的潜力。但面对激烈的竞争和技术迭代,恒瑞需要更加注重差异化创新和国际化布局,才能从中国ADC领域的领导者成长为全球ADC领域的重要参与者。

文章较长,谢谢拨冗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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